社會救助補丁1/戶籍與實居地不符難獲政府救助 民團促修10多年未修法令
被視為弱勢族群救命丹的《社會救助法》已經10多年未修法,民團與部份民代均認為在社會結構快速變遷下,該法已經不符當今社會的需求,尤其許多需要被「接住」的社會底層民眾只能被法令排除在外,層層疊疊的條件設限,他們疾呼「該是修法的時刻了」。施行44年的《社會救助法》上次大幅修法已是2010年的事,由社運團體「芒草心」、「人生百味」、「社區實踐協會」及「興隆會所」社工團隊組成的「社會救助法修法聯盟」倡議修改逾10年社會救助法,修法重點將鎖定「放寬限制,即時扶助貧窮者」,包含家戶人口計算方式、戶籍地與實居地認定方式,以及是否該將法定有工作能力者加計虛擬收入等修法重點。人生百味文化建構協會共同創辦人巫彥德表示,他們最常接觸到的是流離失所的街友,服務逾600位無家者中,能取得(中)低收入戶資格不到10%,原因在於現行的《社會救助法》規定,申請者的戶籍地與實居地要一致才符合申請資格,但現代人大量移居到都市中,當民眾搬離戶籍地到其他縣市租屋工作,那就一定申請不到社會救助。「大多數的街友已經貧窮到連實居地都沒有」巫彥德說,個案陳大哥(化名)平常住在台北車站,為了申請低收回到戶籍地,但當承辦人員詢問實居地時,他回答「我一直在流浪,沒有住的地方」,就是因為法令規定要有實居地的事實,陳大哥無法受到政府補助;不僅如此,陳大哥接連在找工作、辦電話也都在「實居地」卡關,雖然最後人生百味出面協助,同意人生百味的服務據點作為陳大哥的暫居住址,但巫彥德也感慨地說:「如果他沒有遇到我們呢?他人生就是在一個死循環裡。」巫彥德說,台灣詐騙猖獗,檢調追查許多人頭戶最終都是無家街友,這些街友經常在面對「會不會被逮」與「活下去」之間作抉擇,前者是機率問題,後者在眼皮底下就得面對,「沒有人喜歡過驚心的犯罪生活」他強調,如果社會救助制度能有效地支持這些貧困的人,他們不會放棄選擇自己的命運,甚至拒絕成為被支配的工具。此外,現行的《社會救助法》在財力計算時採用「家戶合計」的方式,包括配偶、父母、孩子、阿公阿嬤等家庭成員的收入和資產都會計入,這使得急需救助的民眾,因為受制於許多早已無往來的家人也被合併計算,進而無法申請救助。嘉義市議員張秀華服務的案例中,一名阿莉小姐(化名)有過三段婚姻,前後總共生了五個小孩,她的人生就只負責生小孩,並沒有負到養育的責任,小孩最後多跟隨父親或是交由阿公阿嬤撫養長大,等到阿莉老了需要人照顧時,小孩也沒有人要理她,而當她要申請社會救助,名下的五個小孩的所得及資產也都計算在內,造成她申請不到補助。張秀華也無奈地表示,能說這些小孩不孝順嗎,好像也說不過去,畢竟她沒有負到養育之責,但阿莉打零工的流浪生活過得貧苦是事實。從20多年的服務案例經驗中,嘉義市議員秀華體認到《社會救助法》中有不少需要修正之處,唯有透過檢討改善,人民才有好日子過。(圖/非新聞當事人;翻攝自張秀華臉書)民進黨立委陳冠廷認為,現行《社會救助法》許多規定已無法有效回應民眾的需求,未來國會修法提案,首先將《社會救助法》改為《適足生活權利保障法》,宣示我國社福體制從殘補式救助轉換為權利保障的決心。此外,現行法令針對戶籍的限制,對無戶籍者與不在戶籍地居住者已經實質構成歧視,使部分亟待救助的貧困人民無法申請低收入戶,應該修法容許人民向「實際居住地」主管機關申請低收入戶認定及相關公共補助,以積極保障貧困人民的生存權。民進黨立委陳冠廷主張,將朝向容許民眾向「實際居住地」主管機關申請救助修法,家戶所得認定也應依實際狀況認列,讓社會救助更貼近真實生活。(圖/非新聞當事人;翻攝自陳冠廷臉書)陳冠廷進一步表示,許多家庭的實際居住狀況與戶籍上的家庭成員可能不符,比如外出工作的子女可能多年都沒有跟父母同住,但現行法規卻認為他們「同屬一戶」,要統一計算家庭所得收入,所以這些長輩要申請低收入戶就非常困難,因此,修法將提出「家戶應依實際狀況認列」,讓社會救助更貼近真實生活。
社會救助補丁2/「有能力工作者」認定僵化 社救法廢除「虛擬收入」爭議大
依照現行《社會救助法》認定,十六歲以上、未滿六十五歲者,即使沒有工作、收入不明或低於每月基本工資,仍被標定為具有「虛擬收入」的有工作能力者,被視為擁有基本收入,排除在社會救助範圍外,因此民團倡議應廢除虛擬收入之限制,讓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感受到溫暖,但也有議員與第一線公務員持不同看法,認為恐造成錯放某些人而造成財政負擔。嘉義市議員張秀華分享,「阿官」(化名)的妻子是外配,兩人育有兩子,但妻子不明原因離家未歸,而阿官因視力問題無法正常工作,然而弱視未及可以申請身心障礙補助的程度,他只能偶爾到廟口抬轎賺些零錢,來支付兩個國小的孩子學費和養育費,父子處境非常困難,需要政府緊急扶助,但按照家戶平均所得的計算方式,兩夫妻都需要計入基本工資,導致阿官不符合申請低收入戶的條件。「社會救助法修法聯盟」主張《社會救助法》應廢除虛擬收入的限制,應該讓更多有需要的人獲得幫助。人生百味文化建構共同創辦人巫彥德坦言,廢除該項限制可能會「錯放某些人」,一些並非真正需要的人或試圖透過欺詐手段獲得補助的人也可能混在其中,但《社會救助法》的立法精神是防弊或是接住需要被幫助的人,「寧濫毋缺」與「寧缺毋濫」經常陷入兩難。人生百味文化建構協會共同創辦人巫彥德常接觸到流離失所的街友,服務逾600位無家者中,能取得(中)低收入戶資格不到10%,顯見法令沒跟上時代的需求與變化。(圖/劉耿豪攝)巫彥德說,很多人認為應該是「寧缺毋濫」,但在COVID-19期間,政府祭出許多紓困措施,希望救助因疫情而失業的人,然而像是在街頭賣口香糖或玉蘭花的人,因為沒有失業證明或勞健保退保紀錄,並無法獲得補助,這些一眼就能看出是弱勢的族群,政府到底是幫不幫,難道還要他們勒緊腰帶挨著過日子。一名北部議員卻對「虛擬收入」持不同看法,強調正直壯年的人就應該找工作,為了維持基本生活,甚至該降低原本期望的工作薪資,不該在家裡巴望著等求助,「你要先去做,而不是靠社會救助你。」他說,如生病、身心障礙等特殊原因,領社會扶助合情合理,但若是法定有工作能力者,卻無任何原因而找不到工作或遲遲未就業,「為什麼人民的稅金要救這些人?」況且會加上虛擬收入,是需要失業一整年,等於要一整年都沒有工作,所以若要修法排除虛擬收入,以第一線人員來看並不合理。立委劉建國是2010年《社會救助法》主要修法者,對於民團倡議廢除虛擬收入的限制持保留態度。他認為,目前台灣各行各業缺工嚴重,以政府的角度而言,還是要鼓勵有基本工作能力者透過工作得到報酬,未來若不設限就將所有失業民眾納入《社會救助法》,恐怕會造成社會救助系統失衡。立委陳冠廷則認為,所謂的「虛擬收入」,該計算缺乏合理性與事實基礎,可能嚴重高估申請人的實際收入,導致他們無法符合資格。未來他會建議勞動部提供更多的就業支持服務,幫助這部分民眾盡快回歸勞動市場,也確保社會救助資源能夠更有效地使用。台灣各行各業缺工嚴重,青壯人口回歸職場豐沛動能相當重要,立委劉建國堅持《社會救助法》對象仍應設定條件,否則恐怕造成社會救助系統失衡。(圖/報系資料照)議員張秀華不否認放寬法令限制可能會有人濫用制度,但政府的責任就是確保需要幫助的人得到支持,因此政府機關在審核資格時,應該派員實際訪視,只要問鄰居,問里長,一定把個案現況都瞭解得一清二楚,「政府不能預設立場,把每個人都當小偷,而忽視真正需要照顧的人,所以唯有把社會救助做好,讓人民有好日子過,社會才能安定,經濟發展也才會隨之成長。」
作家吃剩火鍋送遊民惹議 「街頭守護神」說話了
知名作家黃大米近日將沒吃完的火鍋打包給遊民,並將此事放上網路,認為無家者「會覺得是上帝給他的食物,這樣的感覺一定挺好的」,此舉招來兩極評價,而照顧街友的思安協會則認為,食物資源「不患寡而患不均」,可能一天有20多組人來發餐,吃不完的食物反害無家者背黑鍋,希望有意捐贈的善心人士能先預約,讓資源有效利用。據了解,思安協會從去年開始帶領醫護走上街頭,為不願就醫、不敢就醫或不能就醫的無家者提供最專業的醫療照顧,被譽為「街頭守護神」,而在照顧街友的過程中,思安發現無家者的食物資源「不患寡而患不均」,在寒流來襲或年節期間時常民眾同情心爆發,導致非常多餐食捐贈給街友,非旺季的時候可能一天一餐都沒有。思安協會關訪員張大哥表示,過年期間甚至一天有超過20組人來發餐,吃不完的食物常被囤放到壞掉,甚至造成老鼠孳生,也有民眾在深夜將食物放在熟睡的街友旁邊,無家者隔天早上反要負責把隔餐的食物清理掉,不然可能會被誤認在睡覺的地方留下垃圾沒帶走,反而背了黑鍋。「民眾常會問,街友應該很缺發食物,為何不接受我的食物?是不是接受他人施捨感到沒有尊嚴?」思安表示,大眾對於街友常有這樣的疑問,但答案可能非常簡單,往往是當事人已經吃飽了,並不需要再有人提供食物。也因此,台北市政府社會局及思安協會、社團法人人生百味文化建構協會等單位,近年不斷與善心人士溝通,協調將大量的捐贈物資及餐食平均分散,讓街友盡量每天都有餐食可以享用,避免一次性大量的發放,吃不完造成浪費也影響環境。思安協會呼籲,愛心捐贈是好事,立意良善的民眾仍需考慮街友生活圈的實際狀況,並理性評估街友需求。以台北車站為例,露宿街友大約200人,目前思安協會協助善心人士捐贈分配餐食,每餐就以不超過200份為原則,捐贈者事先預約,避免重複,讓資源有效運用,大家的善心都不會被辜負。思安協會提到,除了飲食跟禦寒,無家者的居住、就業與輔導問題更是需要被關注,提醒大眾可以選擇不同的善行,把善款挹注於協助醫療、清潔盥洗、安置庇護等等,讓善款更充分利用到需要的地方。
愛心包英雄1/店家相挺里長動起來 無名英雄調度愛心物資助弱勢
新冠疫情持續嚴峻,當民眾瘋搶物資之際,有群「甘苦人」在經濟重創下工作銳減,連最基本的溫飽都成困難,台北市中正區忠勤里里長方荷生無懼疫情,堅持提供午餐便當,至今更送出4000份物資包。開業超過60年的「萬華涼粉伯」則暫停生意,無償讓出店內空間存放愛心物資,由社福團體包裝成袋贈與街友。在此危急的時刻,許多無名英雄一起扛,散發出最溫暖的光輝。5月26中午,本刊記者抵達台北市中華路二段的「臻佶祥南機場幸福食物銀行」(臻佶祥食物銀行),在多數類似關懷據點都陸續停止共餐和供餐時,臻佶祥食物銀行依然擔心弱勢民眾食不果腹,堅持每天製作上百份熱騰騰的餐點,將融合著關懷與愛的飯菜裝進便當,分送給每一位需要的人。為確保弱勢民眾在疫情期間能維持溫飽,台北市中正區忠勤里(南機場)里長方荷生以長年扶弱經驗設計物資包,至今已募得逾4000份愛心物資包。(圖/王永泰攝)「阿嬤進來要先洗手,大家距離要分開一點,別離太近喔。」「飯後甜點要鹹光餅還是蜂蜜蛋糕?」一看到來領餐的長者,工作人員親暱的語氣就像對待自家長輩,殷切希望自己能替這些弱勢者準備好一天所需的食物,以避免他們為了覓食而趴趴走,增加染疫風險。方荷生此時則忙的足不點地,他要處理里內確診者和居家隔離者的請託,更以自身長年扶弱經驗設計愛心物資包,內含罐頭、麵條、餅乾、保久乳、土豆麵筋和調理包等十多種食品贈與弱勢。方荷生原打算目前1000份物資包,他首度向大眾開口,在4天內湧入500萬善款,大眾認領超過4000份物資包,臻佶祥食物銀行逐一分送給照顧弱勢兒少的「三峽小草書屋」、關懷問題少年的「逆風劇團」等社福團體;近日將與「家樂福」大賣場合作,分享給台中、台南、高雄和花蓮等地的食物銀行。而萬華在這波疫情下成為受害者,病毒更嚴重佔據街友生存空間,無家者連莊水都要碰運氣,經營超過60年的「萬華涼粉伯」不捨街友受苦,第二代老闆辜凱鈴自主歇業後空出店面,借給「芒草心慈善協會」、「人生百味文化建構協會」等街友守護團體,當作臨時倉庫存放各界的善心物資。為避免街友行走覓食,社福團體也將物資裝包,每包的內容物視當週物資而略有差異,一定會包含口罩、水和乾糧,八寶粥、牛奶花生能解渴又有飽足感,則被歸類為「奢侈品」。辜凱鈴說,即使食物並不精緻好吃,口罩對年邁生病的街友更是負擔,他們仍乖乖聽社工的話而戴好口罩、減少移動,希望大眾能給無家者多一點同理心,而目前社工的防護帽和防護鞋數量遠遠不足,期盼大眾慌亂後能平定心神、傾聽需求,在最危急的時刻伸出援手,讓各界民眾都能一同度過難關。
愛心包英雄4/街友也「自主管理」少移動 60年老店歇業轉型物資站助萬華重生
新冠肺炎疫情持續延燒,台北市萬華區也成為情況最慘烈的受害者之一,街友的生活空間更被病毒佔據,廟宇、圖書館和活動中心對一般人而言是娛樂,對街友卻是重要生活場域,這些公共場所如今關閉,街頭求生愈發艱辛,地方店家不捨這些無家者受苦,開始以自發性的行動照顧弱勢。「萬華涼粉伯」的招牌涼粉被譽為台版和果子,60年來堅持只賣一種商品,目前由第二代辜凱鈴接手,她在疫情升溫時就有警覺,第三級警戒後自主歇業,開始大量購買瓶裝水、罐頭和各式乾糧送給社工,之後乾脆將店面空出來,作為芒草心慈善協會、人生百味文化建構協會等街友守護團體的臨時倉庫。芒草心慈善協會的社工員,會在深夜穿著全套防護衣,親自將物資包送到街友手中,他們的防護帽和防護鞋的數量卻遠遠不夠。(圖/芒草心慈善協會提供)「現在天氣這麼熱,又要戴著口罩,其實水真的很不夠。」辜凱鈴坦言,街友在此次疫情下遭受最直接的衝擊,舉牌工、陣頭等臨時工作完全消失,街友失去重要經濟來源,如今萬華社福中心又因社工染疫關閉,他們可以領物資和洗澡的據點又少了一個,連找地方裝水都要碰運氣。辜凱鈴說,為避免街友行走覓食,社福團體也將物資裝包,每包的內容物視當週物資而略有差異,一定會包含口罩、水和乾糧,八寶粥、牛奶花生能解渴又有飽足感,則被歸類為「奢侈品」,即使食物並不精緻好吃,口罩對年邁生病的街友更是負擔,他們仍乖乖聽社工的話而戴好口罩、減少移動,希望大眾能給這些無家者多一點同理心。辜凱鈴也提到,除了乾糧和飲水之外,最缺乏的是社工們的防護設備,社工們總在深夜穿著全套防護衣親自配送物資包,他們的防護帽和防護鞋的數量卻遠遠不夠,期盼大眾慌亂後能平定心神、傾聽需求,在最危急的時刻伸出援手,讓各界民眾都能一同度過難關。萬華60年老店「涼粉伯」將店面借給街友守護團體改為物資集中區,雖然物資看起來好像很多,但店主辜凱鈴坦言,這些「還是不夠」。(圖/王永泰攝)